年逾60的父亲依然拥有乌黑的头发,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印记。无论散步还是坐着看电视,父亲的背始终挺得板板正正,还经常批评我“坐没坐相,站没站相。”
和父亲聊天的习惯是近两年才有的。小时候,总是畏惧他阴沉着的脸,不愿主动靠近。长大后,读书工作如愿地拉开了我们的距离,大小事情只愿和母亲分享,与父亲半年也说不了几句。即使难得回趟老家,父亲的眼睛也很少在我身上停留。在家匆匆几日,离开时父亲顶多一句“有事电话”就算是告别了。
过去的那些年,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。直到2020年疫情爆发那个春节,我因身体原因,反复数月不见好转,父母便决定来西安过年。在火车站出站口接到父母时,母亲瞧见瘦了20多斤的我,早已泣不成声。而父亲依然和以前一样,大步流星从我身边走过。我忙追着去拎他的行李箱时,他只是句严厉的训斥:“多大的人了,连自己都照顾不好。”
家乡春节有这样的习俗,家家户户在年三十都要去祖坟前,邀请去世的亲人回家“过节”。纵使远在千里之外,“老做派”的父亲仍然坚持老家的习俗,给太爷爷和爷爷烧纸钱。
那天下午,父亲沿着灞河徒步北上,在一片空地,面向着家乡的方向燃着一张张纸钱。嘴里说:“爷啊、爸啊!我真是不想给您们烧纸了。不管忌日还是逢年过节,我都惦记着您们。可您俩都不关心照顾我儿子,您们瞧瞧,他都瘦成啥样了。”父亲突如其来的几句“埋怨”实把我怔住了,按照以往他必定是表达番思念,再邀请太爷和爷爷回家过年。
祭奠完后,父亲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,若无其事走在前面。那天风吹得特别急,特别冷,但我心里一阵暖,一阵酸。跟在父亲身后,望着他的背影,这么多年来,我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端详他。
那年春节期间,与父亲在家的交流依旧不多,但我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对我的关心。母亲炒菜时,他会叮嘱少放油、清淡些;看到我将五颜六色药拿出来,埋怨说“这么年轻就成了药罐子”;我吃不下饭,他大雪天跑去市场,给我买最爱吃的西瓜……最意外的是,有天父亲散步回来,手上竟然多出来一条鱼,笑着对我说:“找到一个菜市场,里面有卖鱼的,鱼汤好消化还有营养。”
那次疫情,父亲在西安呆了2个多月。待疫情稍微缓和些,父亲便嚷嚷着回了老家。父母走了,拥挤的房子里忽然空荡荡的,一想起父亲在家的日子,虽然交流不多,但还是挺怀念的。
如今,一想到那个春节,心里暖暖的。在父亲的陪伴下,我不仅度过了难熬的隔离期,也让我的身体一天天康健起来。最重要的是,我与父亲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。现在三天一个电话、两天一个视频,与父亲交流成了生活的常态。
六月的第三个星期日是父亲节,节后没几天便是父亲的生日。我早早买了父亲最爱喝的茶邮寄回老家,遥祝父亲安康。
作者单位:集团公司党委宣传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