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步田间小路,映入眼帘是一幅青黄相交的大油画,远处的是山山黄叶,近里的是束束稻穗,还有颜色各异的累累硕果。不远处的李子里,还有一个背着背篓,提着桶,正摘李子的身影……
在上小学的六年时间里,父亲总不在家。一到秋收季节,父亲会让我去伯伯家帮忙割谷子,结果每年打完谷子入学时,我都会被晒得很黑,手臂上,小腿上,净是被油草割的血痕,还很痒。
在每年最热的时候,家家都忙着晒谷,看着金灿灿的谷子收进仓里,最开心的就是我,因为收仓意味着我这一年的农忙结束了。但在收仓不久,父亲就会挑一些谷子给外公送去,还会挑一些到街上卖,卖来钱部分会交到村上,后来才知道那是农税提留。
高考填报志愿,我填报了一所指挥类军校。我问父亲,军校怎么样?父亲没有告诉我好或不好,只是让我自己决定。记事起,除了学前班第一天,父亲送我去了学校,从那后,小学、初中、高中,父亲送我去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。在军检那天,父亲怕我找不到医院,决定送我去,但去的时候他总是走在我的后面。我进入医院一上午,父亲却在医院门口的柱子旁边蹲了一上午。我知道他没吃早饭,也了解他的脾性,我没问,他没说。记得走出医院后,父亲仍然走在我前面。
考研的时候,我告诉父亲,想报川大的符号学,我说这个专业就业很窄,只能读博然后去大学当老师,但我很想上。父亲说,他不懂,让我考虑好自己决定。后来录取结果出来了,我问父亲,有没有很高兴,咱们家出了第一个研究生,他笑着说有什么可高兴的,我们还得多累几年。我懂他的乐不可言,我没继续问,他没继续说。后来,听父亲和其他人聊天时,别人问孩儿在哪上班呢,他只说在成都读研究生。
研二那年冬天,奶奶身体不好住院,我和父亲轮流守着。然而在腊月二十九那天,奶奶年都没过还是走了。办丧事的那几天,大家都忙前忙后,夜不合眼,突然一瞬,发现父亲的白发一下子多了好多。父亲从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流过眼泪,他没有哭,前后的事情都要他来操办,要靠他撑起来。我知道,他比我们所有人都难受,但最重要的是,要把奶奶安安稳稳送上山。
送走奶奶后,父亲的声音早就哑了。我知道,父亲不仅是一家之主,是我们的顶梁柱、主心骨,同时也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。我不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,有没有背着我们痛哭过,我想安慰,却没有说出口。
没多久,父亲要去荆州办一些退役军人事务的手续。他打电话给我说,想让我陪他去,起初我有些不能理解,出趟远门而已,一个人就可以办的事情为什么要找人陪同前往。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我这大半辈子,除了当兵的时候,连四川都没出过,现在一个人出远门,心里还有些害怕。”当父亲把害怕说出来的时候,我沉默了。我理解父亲,也明白了我的责任,我不再问,陪着父亲去了荆州。父亲见到了老战友,驻足了曾经驻守的城楼,也眺望了那回肠弯的长江。在与战友吃饭时,父亲没有喝酒,但我感觉他有些微醉,聊天的时候,我仿佛看到父亲的白发黑了一些。
由于疫情,今年的就业形式严峻,每次同父亲视频时,都在说自己投了哪些学校和单位,不幸的是都石沉大海,父亲知道后总是很感慨,找个心仪的工作怎么这么难。后来我跟房地产公司签约后,在去签订三方协议的路上,给父亲发视频,父亲问我,工作地点、环境、待遇时,我告诉父亲:“这个单位很好,是央企,会很稳定。”父亲听后,没再多问,欣慰地点头表示满意。我知道,“稳定”二字是老一辈儿最大的期望。
后来,路过明远大道,看到了久违的夕阳,和明远湖水天一色,交辉相应。
作者:房地产公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