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项目部驻地附近的路旁、田边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花,有百日菊、格桑花、黄秋英、红蓼、蜀葵、翠菊、紫花香缛,还有大家熟悉的紫玉簪。
在这些黄色、橘色,红色、紫色的花丛中,藏着一些小小的蓝色花朵,星星点点地散落着,纤弱的茎紧贴在地,蜿蜒地向前延伸,豆荚似的叶鞘里包裹着米粒大小的花苞,雨丝一样的花蕊,擎着细碎的黄色花粉,两片勺状的花瓣,像极了幼猫柔软的耳朵,晶莹的蓝色,在烈日下闪闪发光,格外好看。
这种蓝色小花叫鸭跖草,别名碧竹子,夏季盛开。而在我的家乡把鸭跖草叫做竹子花,因为它的叶子细长狭窄、叶脉垂直分布,酷似竹叶,茎上相接的结,又似竹结。
有一年暑假,我到外婆家,看到路边到处盛开着这些蓝色的小花,觉得很好看,就好奇地问外婆这是什么花,外婆告诉我这是鸭跖草,也是大家口中常说的“竹子”花,蓝色的花朵静静地开放着,这是我初次认识它。
当时,我正痴迷于种花,大老远从外婆家挖了几株竹子花,经过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呵护,栽到了自家的菜园里。也许是竹子花的生命顽强,即使我的栽种手法简单,毫无技术含量,有两株还是活了下来。但好景不长,它们还没来得及开花,就因母亲扩大菜园而被铲除。为此我还与母亲大吵一架,在母亲的意识里,种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,远不及种菜来的实用。但母亲的看法并没有阻碍我对种花的喜爱,之后的日子里我渐渐有了自己的花圃,面积虽不大,里面栽种的花草,却异常繁茂。我曾以为母亲会一直瞧不上我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,不承想,多年后母亲居然也喜欢上了这种“不切实际”的活动,在我上大学的日子里,全赖她帮我照顾花草。
竹子花被铲除后不久,因家里要修建新的鸭棚搬到了另一个村子,后来我再也没有想起曾经喜欢过的竹子花。直到第二年的夏天,偶然路过老屋,从未想过的一幕出现在眼前,几近颓败的鸭棚上,郁郁葱葱的竹子花与杂草纠缠着,蓝色花朵流淌过杂草、瓦片,自棚顶倾泻而下,犹如一条浓郁的蓝色瀑布,在入口处投下浓密的阴影。这之后,又因父母的工作变动,我们举家搬迁至另一座城市。直至今日,阔别竹子花已有十年之久,而外婆已离世四年,原来的鸭棚早被拆除,老屋也垂垂危矣,母亲所钟爱的菜园早已杂草丛生,曾经郁郁盛放的竹子花再不见踪影。每年短暂停留的日子里,记忆中浓郁的竹子花逐渐被稀释,最终洇成一团,模糊不清。
而今,项目部驻地附近到处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,那竹子花的蓝色格外耀眼,这闪亮的蓝色再次唤起我记忆中外婆的音容笑貌和故乡的安逸时光,虽然那些日子已经过去,可这抹蓝色时常让我惊叹。这样小的竹子花,即便是拥有柔弱的根茎、易碎的花瓣,竟也能从河南的小村落长到东北极偏远的山间,从田间地头长到碎石崖壁,就算被连根拔起也能活得欣欣向荣、生机盎然,正是我所热爱的:坚韧、顽强的生命力。
作者单位:中铁贵州公司